第6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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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找到你了，阿青◎
緊接著共享的巨大屏畫應聲而斷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尷尬。
舒圓缺擔憂地望了一眼姜見青。
周圍安靜無聲，偶有來回飛的蟲蛾撲開深淵內應有的沈寂。
姜見青來回擺了擺手，驅走繞著她轉的巨大蚊蟲。
她抱著胳膊,不動聲色,對身後的男子道，“此次來救姜逢淵太唐突了。”
得知這麽個驚天大的秘密，還是在這麽多人面前，讓她修為幾乎壓制在地仙水平上的始作俑者是她兄長，在被人戳破後他居然還毫無悔過之心。
姜見青道，“不救了，讓他自生自滅吧。”
隔著無數個升起又幻滅的小世界,這句話傳到奄奄一息的姜逢淵那裏。俊美的男子幾乎不可見聞地抖了抖睫毛。
“姜逢淵，你還說你不後悔？”
姜逢淵的五官很深,嚴肅起來的時候讓人十分畏懼,他咳嗽了一聲，又冷笑起來，“你以為你這樣,就能讓我心生愧疚？”
“末回？或者我更應該叫你無名神？魔神？還是你就不能算得上神，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腌臜東西。”姜逢淵重新坐起來,五官深邃的臉始終沒有悲喜。
他收緊了識海,忽略那明顯凝重的氣氛,“你恐怕不知道,在當年封印幽冥淵的時候,我一絲七情六欲也沒有留下，除了理性,我一無所有。”
空氣中彌漫著厚重的香味,隨之而來的是淵底無數靈氣開始□□,還有一絲靈力逃脫禁錮的束縛去尋找無數個小世界之外的姜見青。
姜逢淵的冷笑逐漸加深，他往後退一步，望向虛空。
那裏什麽也沒有，但是他知道有人在看他。
他說了一句無聲的話，口型是，“去死吧。”
淵底劇烈抖動，那一端的邪神發了瘋一樣暴怒，“姜逢淵你這個瘋子，你真的不要命了？！”
這麽長時間，姜逢淵看上去在淵底打轉，事實上早就利用淵底的靈氣結了一個死陣。
他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想活，這個瘋子一直在等和自己同歸於盡的機會！
洞底抖動地厲害，姜逢淵將自己作為媒介，以身養陣。幽冥淵之內，以他為圓心的方圓十裏之內，生物全部被困死其中。
其實這是最壞的打算。
姜逢淵原本沒有和末回同歸於盡的打算，但是他想盡所有的辦法，也不能查到末回真身所在的具體地方。
能將他困在此處，末回必然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，他所在的地方必然安全又隱蔽。
但是，為了不使自己脫離掌控，他所在的位置又定然不會遠，至少不會脫離幽冥淵。
如此一來，直接將幽冥淵毀了，也不是不可行。
“姜逢淵，這幽冥淵淵底有多少生靈，你作為神族，將如此多靈獸靈物毀於一旦，你如何為神？”
“你如此之行為，愧對你昭族，愧對你神族！”
“住手！”
對於此話充耳不聞，姜逢淵忽然笑了一聲，緊接著伸手，在無數個小世界中找到一抹白色光影。
找到了。
明明是神族，末回卻發現此時面對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。
如姜逢淵自己所說，他有足夠的理性來做出最正確的選擇，放他一馬和毀整個幽冥淵來說，前者要付出的代價更大。
這個東西太陰毒了，能奪命，能附身，能隱匿蹤影，能寄居在所有生物體內，只要他想，沒有他不能做到的。
天族四大家族就以他拋出的禁術作為誘餌，明裏暗裏不知道陰了多少仙族，也是因為姜見青誤打誤撞，才讓他浮出水面。
神族之所以雕敗得如此迅速，幾乎在天裂之時全部隕滅，與此人的來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。
當初便是因為有人動用禁術，修煉速度呈現上百倍增長，極快位列仙班，再躋身神位。
整個世界秩序混亂，原本應有的平衡被徹底打破，褫奪氣運、殺生滅族，換骨洗髓之事完全不能杜絕，甚至你所熟知的身邊人，暗地裏也是另一幅模樣。
整個大陸搖搖欲墜，最後在天道幹預之下，世界坍塌。
作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與守護者，為了將禁術、咒術全部銷毀，又為了守護這已有的世界，神族前赴後繼，以身體補天裂，才堪堪穩住這千瘡百孔的地域。
本以為禁術從此消弭，未曾想到在這麽多年後，姜逢淵又再一次看到了它。
從應如流和兩個師兄開始，加上後來的百十年，其中為此付出的無辜生命不計其數。
既是如此，到此為止。
這普天之下，除了他沒有人再適合做這種事。
姜逢淵閉上眼，數十道顏色各異的光束繞在周圍，引著他往更深更遠的地方走。
是神族補天裂時剩下的靈氣，破碎，但卻能辨別他的身份，仿佛知曉他即將一去不回，始終圍著他不肯離去。
“沒什麽大礙，你抓得及時，還留了他一絲生氣。”
姜見青沒說話，她伸手摸了摸姜逢淵的額頭。他的臉很涼，手也涼，全身溫度極低。她連著餵了他幾顆藥，才堪堪吊住他的命。
現在他們所處的是一處完全混沌的地方。周圍伸手不見五指，也不能離太遠，十步之外的聲音也傳不過來。
這種情形不利於逃往，如有危險發生，很難全身而退。但是這裏小世界靈力，靈力混亂無序，毫無規律可言，也能依靠這得天獨厚的混亂水平，爭取時間，來幫姜逢淵療傷。
這裏的時間流逝的速度和外面不同，姜見青粗略感覺這裏時間過了三天，但實際上並不止。
應如流曾煉制過一個沙漏，名為雙子鐘。雙子鐘分為兩體，兩體同生同滅，在時間、空間不對等的兩個區域，雙子鐘能夠統一時間。按照外面的時間流逝速度，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。
洞中一日，人間一月。
不知道末回究竟是在外面還是在裏面，但是不管他現在所處何處，都要盡快離開此處為好。就算末回準備不充分，再拖下去，對姜逢淵傷情的恢覆也不好。
何況姜逢淵的神智一直處於游離狀態，她這裏有幾顆藥能暫時吊住他的命，但是如果不進一步醫治的話，恐怕五行逆亂，姜逢淵以後就成為一個傻子了。
姜見青拖著劍走在前面，應如流背著姜逢淵，時時刻刻註意他的氣息。
姜逢淵布的陣法很覆雜，幾個陣法套在一起，相互疊加、重合、支撐，這也是他能在末回眼皮子底下將陣法搭建起來的原因。
應如流對陣法熟悉，姜見青熟悉姜逢淵的出手習慣，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，方才過了兩個小世界的邊緣。
姜見青拿著地圖，轉頭道，“還有十六個世界，大概需要……”
話沒有說完，便被應如流拉住手腕。
三個人退至一塊縫隙處，應如流捂住姜見青的嘴，朝她比了個“噓”的姿勢。
迎面走過來一位男子，衣著光鮮，左右腰間各一塊佩玉，身上還有名貴草藥制成的香囊，所過之處，便留下一股極淡且貴氣的藥香。
此時的秦衡，仍舊是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，衣物收拾得幹凈利落，提著劍游走在各個小世界的間隙中。
姜見青上一次見到秦衡，他因為失去兩魄精神不振。
即使易恒仙府仍在，天君也沒有因為天之極的事追責仙府，但因為重傷，秦衡所有可以為之驕傲的資本，全都在一夜之間消失。
再加上他和錦韶那檔子風流韻事，早就傳得天上人間風風雨雨。真心祝福二人的或許有，但畢竟是少數，絕大多數人是喜歡看熱鬧看笑話的。
尤其是看到高高在上的易恒仙君從天上跌落至泥地，美人名望一樣未得，多刺激。
許多人的樂趣，不是在於自己得到了什麽，而是他人失去了什麽。
仿佛這樣，就是得到了自己從未得到過的東西一樣。
姜見青轉了轉眼珠，朝應如流瞥了瞥。
意思很明顯，“你看他像正常人麽？”
應如流將姜逢淵放平，保持他的平穩呼吸，隨後搖搖頭。
姜見青心中一陣惡寒。方才的那個人，和當初意氣風發時候的秦衡別無二致，就單純她這個不那麽親近的“枕邊人”來說，如果不是知道有還魂這種事，她絕對不會相信這不是秦衡。
無他，太像了。
一舉一動，一言一行，連走路擺手時的小動作，都一模一樣。
如果有一天，你發現了另一個和你別無二致的人站在面前，或許不是做夢，也不是錯覺，而是，這個人或許是想奪你的舍。
毫無疑問，在末回失去應如流這個毫無瑕疵的極致軀殼，又未能得到姜逢淵的身體後，退而求其次找上了秦衡。
可憐的易恒仙君，畢竟是一個過渡期所用的替代品，一旦應如流能夠被完全控制，亦或是那個魔神能將姜逢淵煉制成功，那麽必然會舍棄他。
不能確定秦衡還能活多久。
姜見青望向朝著遠處離開的人，遲疑道，“上一次見秦衡，他不是這樣。”
秦衡雖然在某些事上輕重不分，但是在對待魔神之事上，還不至於繳械得如此之快。
應如流不知為何淡然一笑，並不說話。
氣氛不知為何沈靜下來，姜見青解釋道，“我的意思是，他畢竟是一等仙官，心性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歷練中堅定，不至於這麽快被你師父引誘。”
並不是想誇他。
應如流道，“依照秦衡現在的情況，他尚未被完全煉化成功，大概率是現在與末回做了交易。”
對上姜見青的目光，他道，“其實在我與兩個師兄之後，末回不是沒考慮過煉化其他備用的身體。”
應如流這個身體固然是最上上等，但是凡事總有例外，末回也不能確保應如流他們能百分百被煉化成功。因此除此外，他也做了備選之策。
應如流問，“你聽說過人間歷劫消失了幾個天族仙官麽？”
天族仙官數以萬計，人間歷劫出事的也不只是一兩個。應如流並沒有點明具體是誰，他道，“現任天君繼位後的五十年內，有三個一等仙官雷劫中殞身，有一個是沒經過天雷，而另外兩個被末回帶走。”
帶走之後被用來做什麽，姜見青能猜到。
但有事令她不解，“以末回的修為和能力，高修為的仙官硬抗，亦或是玉石俱焚，他也不能阻止。”
確實，末回看上去似乎高深莫測，但必然身上有致命缺點，如所用身體，不能持續太久。否則以此等詭異邪魅之術，他就是想奪天君的舍，也只是時日的問題。
“所以，他若是想用誰的身體，必然不是強取豪奪。”應如流解釋道，“若是禁術創始之人，或許還能以強大的念力來硬剛，但是末回很顯然做不到。”
他只是蛀蟲，依靠上古遺留下來的殘卷來茍延殘喘。
“他以某種蠅頭微利來與秦衡做交換。”應如流深深望向姜見青，“比如用一個小小的代價，來換回他被抽走的兩魄。”
“再比如，用你的習慣與秘密，來換錦韶受損的靈魂與面容。”
“看上去秦衡似乎沒付出什麽，但是每做一次交換，末回的邪術便會入魂三分。”
用極小的代價去換自己想要的想得到的一切，再一步步誘惑他上鉤，讓他逐漸跌落至欲望的深淵，到最後變得萬劫不覆。
秦衡被末回盯上歸他被末回盯上，他出現在這深淵底下是什麽原因？
不等姜見青再往下想，虛空中有什麽異動，緊接著她的芥子鐲輕微抖動，叮當鐲相互碰撞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與此同時，秦衡轉過頭來，隔著遮蔽物，朝姜見青微微一笑，“阿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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緊接著共享的巨大屏畫應聲而斷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尷尬。
舒圓缺擔憂地望了一眼姜見青。
周圍安靜無聲，偶有來回飛的蟲蛾撲開深淵內應有的沈寂。
姜見青來回擺了擺手，驅走繞著她轉的巨大蚊蟲。
她抱著胳膊,不動聲色,對身後的男子道，“此次來救姜逢淵太唐突了。”
得知這麽個驚天大的秘密，還是在這麽多人面前，讓她修為幾乎壓制在地仙水平上的始作俑者是她兄長，在被人戳破後他居然還毫無悔過之心。
姜見青道，“不救了，讓他自生自滅吧。”
隔著無數個升起又幻滅的小世界,這句話傳到奄奄一息的姜逢淵那裏。俊美的男子幾乎不可見聞地抖了抖睫毛。
“姜逢淵，你還說你不後悔？”
姜逢淵的五官很深,嚴肅起來的時候讓人十分畏懼,他咳嗽了一聲，又冷笑起來，“你以為你這樣,就能讓我心生愧疚？”
“末回？或者我更應該叫你無名神？魔神？還是你就不能算得上神，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腌臜東西。”姜逢淵重新坐起來,五官深邃的臉始終沒有悲喜。
他收緊了識海,忽略那明顯凝重的氣氛,“你恐怕不知道,在當年封印幽冥淵的時候,我一絲七情六欲也沒有留下，除了理性,我一無所有。”
空氣中彌漫著厚重的香味,隨之而來的是淵底無數靈氣開始□□,還有一絲靈力逃脫禁錮的束縛去尋找無數個小世界之外的姜見青。
姜逢淵的冷笑逐漸加深，他往後退一步，望向虛空。
那裏什麽也沒有，但是他知道有人在看他。
他說了一句無聲的話，口型是，“去死吧。”
淵底劇烈抖動，那一端的邪神發了瘋一樣暴怒，“姜逢淵你這個瘋子，你真的不要命了？！”
這麽長時間，姜逢淵看上去在淵底打轉，事實上早就利用淵底的靈氣結了一個死陣。
他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想活，這個瘋子一直在等和自己同歸於盡的機會！
洞底抖動地厲害，姜逢淵將自己作為媒介，以身養陣。幽冥淵之內，以他為圓心的方圓十裏之內，生物全部被困死其中。
其實這是最壞的打算。
姜逢淵原本沒有和末回同歸於盡的打算，但是他想盡所有的辦法，也不能查到末回真身所在的具體地方。
能將他困在此處，末回必然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，他所在的地方必然安全又隱蔽。
但是，為了不使自己脫離掌控，他所在的位置又定然不會遠，至少不會脫離幽冥淵。
如此一來，直接將幽冥淵毀了，也不是不可行。
“姜逢淵，這幽冥淵淵底有多少生靈，你作為神族，將如此多靈獸靈物毀於一旦，你如何為神？”
“你如此之行為，愧對你昭族，愧對你神族！”
“住手！”
對於此話充耳不聞，姜逢淵忽然笑了一聲，緊接著伸手，在無數個小世界中找到一抹白色光影。
找到了。
明明是神族，末回卻發現此時面對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。
如姜逢淵自己所說，他有足夠的理性來做出最正確的選擇，放他一馬和毀整個幽冥淵來說，前者要付出的代價更大。
這個東西太陰毒了，能奪命，能附身，能隱匿蹤影，能寄居在所有生物體內，只要他想，沒有他不能做到的。
天族四大家族就以他拋出的禁術作為誘餌，明裏暗裏不知道陰了多少仙族，也是因為姜見青誤打誤撞，才讓他浮出水面。
神族之所以雕敗得如此迅速，幾乎在天裂之時全部隕滅，與此人的來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。
當初便是因為有人動用禁術，修煉速度呈現上百倍增長，極快位列仙班，再躋身神位。
整個世界秩序混亂，原本應有的平衡被徹底打破，褫奪氣運、殺生滅族，換骨洗髓之事完全不能杜絕，甚至你所熟知的身邊人，暗地裏也是另一幅模樣。
整個大陸搖搖欲墜，最後在天道幹預之下，世界坍塌。
作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與守護者，為了將禁術、咒術全部銷毀，又為了守護這已有的世界，神族前赴後繼，以身體補天裂，才堪堪穩住這千瘡百孔的地域。
本以為禁術從此消弭，未曾想到在這麽多年後，姜逢淵又再一次看到了它。
從應如流和兩個師兄開始，加上後來的百十年，其中為此付出的無辜生命不計其數。
既是如此，到此為止。
這普天之下，除了他沒有人再適合做這種事。
姜逢淵閉上眼，數十道顏色各異的光束繞在周圍，引著他往更深更遠的地方走。
是神族補天裂時剩下的靈氣，破碎，但卻能辨別他的身份，仿佛知曉他即將一去不回，始終圍著他不肯離去。
“沒什麽大礙，你抓得及時，還留了他一絲生氣。”
姜見青沒說話，她伸手摸了摸姜逢淵的額頭。他的臉很涼，手也涼，全身溫度極低。她連著餵了他幾顆藥，才堪堪吊住他的命。
現在他們所處的是一處完全混沌的地方。周圍伸手不見五指，也不能離太遠，十步之外的聲音也傳不過來。
這種情形不利於逃往，如有危險發生，很難全身而退。但是這裏小世界靈力，靈力混亂無序，毫無規律可言，也能依靠這得天獨厚的混亂水平，爭取時間，來幫姜逢淵療傷。
這裏的時間流逝的速度和外面不同，姜見青粗略感覺這裏時間過了三天，但實際上並不止。
應如流曾煉制過一個沙漏，名為雙子鐘。雙子鐘分為兩體，兩體同生同滅，在時間、空間不對等的兩個區域，雙子鐘能夠統一時間。按照外面的時間流逝速度，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。
洞中一日，人間一月。
不知道末回究竟是在外面還是在裏面，但是不管他現在所處何處，都要盡快離開此處為好。就算末回準備不充分，再拖下去，對姜逢淵傷情的恢覆也不好。
何況姜逢淵的神智一直處於游離狀態，她這裏有幾顆藥能暫時吊住他的命，但是如果不進一步醫治的話，恐怕五行逆亂，姜逢淵以後就成為一個傻子了。
姜見青拖著劍走在前面，應如流背著姜逢淵，時時刻刻註意他的氣息。
姜逢淵布的陣法很覆雜，幾個陣法套在一起，相互疊加、重合、支撐，這也是他能在末回眼皮子底下將陣法搭建起來的原因。
應如流對陣法熟悉，姜見青熟悉姜逢淵的出手習慣，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，方才過了兩個小世界的邊緣。
姜見青拿著地圖，轉頭道，“還有十六個世界，大概需要……”
話沒有說完，便被應如流拉住手腕。
三個人退至一塊縫隙處，應如流捂住姜見青的嘴，朝她比了個“噓”的姿勢。
迎面走過來一位男子，衣著光鮮，左右腰間各一塊佩玉，身上還有名貴草藥制成的香囊，所過之處，便留下一股極淡且貴氣的藥香。
此時的秦衡，仍舊是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，衣物收拾得幹凈利落，提著劍游走在各個小世界的間隙中。
姜見青上一次見到秦衡，他因為失去兩魄精神不振。
即使易恒仙府仍在，天君也沒有因為天之極的事追責仙府，但因為重傷，秦衡所有可以為之驕傲的資本，全都在一夜之間消失。
再加上他和錦韶那檔子風流韻事，早就傳得天上人間風風雨雨。真心祝福二人的或許有，但畢竟是少數，絕大多數人是喜歡看熱鬧看笑話的。
尤其是看到高高在上的易恒仙君從天上跌落至泥地，美人名望一樣未得，多刺激。
許多人的樂趣，不是在於自己得到了什麽，而是他人失去了什麽。
仿佛這樣，就是得到了自己從未得到過的東西一樣。
姜見青轉了轉眼珠，朝應如流瞥了瞥。
意思很明顯，“你看他像正常人麽？”
應如流將姜逢淵放平，保持他的平穩呼吸，隨後搖搖頭。
姜見青心中一陣惡寒。方才的那個人，和當初意氣風發時候的秦衡別無二致，就單純她這個不那麽親近的“枕邊人”來說，如果不是知道有還魂這種事，她絕對不會相信這不是秦衡。
無他，太像了。
一舉一動，一言一行，連走路擺手時的小動作，都一模一樣。
如果有一天，你發現了另一個和你別無二致的人站在面前，或許不是做夢，也不是錯覺，而是，這個人或許是想奪你的舍。
毫無疑問，在末回失去應如流這個毫無瑕疵的極致軀殼，又未能得到姜逢淵的身體後，退而求其次找上了秦衡。
可憐的易恒仙君，畢竟是一個過渡期所用的替代品，一旦應如流能夠被完全控制，亦或是那個魔神能將姜逢淵煉制成功，那麽必然會舍棄他。
不能確定秦衡還能活多久。
姜見青望向朝著遠處離開的人，遲疑道，“上一次見秦衡，他不是這樣。”
秦衡雖然在某些事上輕重不分，但是在對待魔神之事上，還不至於繳械得如此之快。
應如流不知為何淡然一笑，並不說話。
氣氛不知為何沈靜下來，姜見青解釋道，“我的意思是，他畢竟是一等仙官，心性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歷練中堅定，不至於這麽快被你師父引誘。”
並不是想誇他。
應如流道，“依照秦衡現在的情況，他尚未被完全煉化成功，大概率是現在與末回做了交易。”
對上姜見青的目光，他道，“其實在我與兩個師兄之後，末回不是沒考慮過煉化其他備用的身體。”
應如流這個身體固然是最上上等，但是凡事總有例外，末回也不能確保應如流他們能百分百被煉化成功。因此除此外，他也做了備選之策。
應如流問，“你聽說過人間歷劫消失了幾個天族仙官麽？”
天族仙官數以萬計，人間歷劫出事的也不只是一兩個。應如流並沒有點明具體是誰，他道，“現任天君繼位後的五十年內，有三個一等仙官雷劫中殞身，有一個是沒經過天雷，而另外兩個被末回帶走。”
帶走之後被用來做什麽，姜見青能猜到。
但有事令她不解，“以末回的修為和能力，高修為的仙官硬抗，亦或是玉石俱焚，他也不能阻止。”
確實，末回看上去似乎高深莫測，但必然身上有致命缺點，如所用身體，不能持續太久。否則以此等詭異邪魅之術，他就是想奪天君的舍，也只是時日的問題。
“所以，他若是想用誰的身體，必然不是強取豪奪。”應如流解釋道，“若是禁術創始之人，或許還能以強大的念力來硬剛，但是末回很顯然做不到。”
他只是蛀蟲，依靠上古遺留下來的殘卷來茍延殘喘。
“他以某種蠅頭微利來與秦衡做交換。”應如流深深望向姜見青，“比如用一個小小的代價，來換回他被抽走的兩魄。”
“再比如，用你的習慣與秘密，來換錦韶受損的靈魂與面容。”
“看上去秦衡似乎沒付出什麽，但是每做一次交換，末回的邪術便會入魂三分。”
用極小的代價去換自己想要的想得到的一切，再一步步誘惑他上鉤，讓他逐漸跌落至欲望的深淵，到最後變得萬劫不覆。
秦衡被末回盯上歸他被末回盯上，他出現在這深淵底下是什麽原因？
不等姜見青再往下想，虛空中有什麽異動，緊接著她的芥子鐲輕微抖動，叮當鐲相互碰撞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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